具有通论意义的防病法、卫生清洁举措在民初渐为民众所重视,但细菌学在日常生活中没有进一步实践的指导意义。民初中医根据瘴气论,仅吸收这些实际的操作知识,却不重视它们背后的那套细菌学理论架构;或说即使受部分细菌学影响,也还是偏重瘴气论。1918年大流感爆发时,曹炳章谓:“其(气)伏之深者,所以发之暴,更因天燥无雨,饮秽浊河水,及池潦停蓄污水,或由饮食不洁,因而受疫,所以贫民之死亡者为多数。亦有因患疫病人之衣袴屎秽之物,洗于河中,再经旁人淘米洗菜,因而传染者亦不少。”
曹用传统温病学伏温的概念来解释气的变化,认为爆发严重的流感疫情,与天气干燥、饮食、用水、清洁等都有关系,但却不强调西方预防流感最重视的人与人之间“飞沫”之危险,与相关戴口罩、隔离的技术。当时中医推崇的是一种广泛的环境卫生论述,这还是依据瘴气论来的。其实“瘴气论”就是一种宽泛的论述,它一开始重视的就是环境的清洁,而非细菌特性与特定传染途径。
例如曹以“秋瘟”立论,谈道:凡患疫之后,又有蚊蝇之传染,亦是蔓延之原因。此皆关于天令反常,公众卫生不守,个人卫生失调,互相厉阶,所以酿成瘟疫,流行遍地。现在天令渐冷,甘雨已降,河中浊水,将可流通,街道粪缸,迁移隐曲之地,蚊蝇渐少,总总传染之媒介既去,疫情亦或因此稀少矣。
外在气候时令的反常是致病因素,但此处要注意:“秋瘟”如果真的如曹所言,是“流感”的中医病名,那么人的飞沫与空气接触应该是最重要的传播途径与预防要术,所以在大流感时期,外国公共卫生专家才会不厌其烦地说:Putonthemask(戴面具)。但中医却持蚊蝇、浊水等有关环境卫生的论述,这种不相契的中西汇通,却是当时常见的论述。只有持细菌的视角,环境中“媒介”传染物细菌的特性才具有意义。
选自《近代中西医的博弈:中医抗菌史》
编辑:土
播音:慧敏
排版:冬霞